中国企业家联盟网南湖特稿(倪琦根) 今年的夏季,雨水出奇的多。
七月的第一个周未,我带上家人,驱车前往南湖,故地重游烟雨楼。
雨中的南湖,格外诗意朦胧,烟波霭霭,笼罩在影影绰绰的高楼和高低错落的绿树中。
来到东岸的渡口,远眺细雨中黛色的烟雨楼,环顾南湖四周,我的内心升起无限的感慨,四十多年前第一次游历南湖时的情景,又浮显在眼前……
趁着游船还未启动的间隙,我给儿子回忆起当年初游南湖的趣闻。
人生的第一次,往往记忆深刻又刻骨铭心。而我人生的好多个第一次,都与南湖息息相关,因而格外珍惜。
我第一次坐汽车,就是从平湖去嘉兴游南湖。
那年我十二岁,在钟埭满地红小学念四年级。记得是学校组织的春游,天气还有点凉。
那会儿,农村小学很少组织外出活动。听说要坐汽车去嘉兴南湖,我们都兴高采烈,早早上床睡觉,深怕第二天睡过头而误了轮船。
可是愈期待,就愈兴奋,一兴奋就转辗难眠,不知几时才合眼……迷迷糊糊中我被同伴金华叫醒,赶紧带上阿妈给我摊好的塌饼,摸黑跑步去藤桥头的学校。一到学校才发现,老师和同学们早已集合就绪,于是我们一行30多人,浩浩荡荡步行个把小时来到钟埭镇西头的轮船码头,翘首以盼当天第一趟六点去平湖的轮船。
v 六七十年代的江南水乡,轮船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,能坐趟轮船去县城,是件很荣耀的事,而坐汽车,可以称得上奢侈,村里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没见过汽车,更别提坐车了。
记得从钟埭到平湖,沿途有七八个轮船码头,船一路开开停停,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到县城教化桥。在吴老师和金老师一前一后的带领下,我们排队从平湖西北角,穿过瘦瘦长长的仓弄,转到解放路,再沿建国路,走上近个把小时才赶到平湖大南门的汽车站。那会县城已经苏醒,赶集上街的人很是热闹,人声鼎沸,但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满街光滑宽大的石板路,虽然高低不平,走起来却特别带劲。
汽车摇摇晃晃,一路向西开往嘉兴。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汽车,深怕摔倒,一双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前面的扶手。我把头扒在窗口,看着窗外一畦畦的田野从眼前掠过,无比惊讶……感觉什么都很新鲜。
不知不觉,汽车行驶到嘉兴已快中午。一下车,我们紧接着从南门车站步行前往南湖渡口。
没走多远,一声长长的呼啸由远及近,夹杂着“哐切哐切”的巨响,只见一列绿色的火车从眼前奔驰而过,还来不及细看,就已远去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我惊叹不已,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血脉喷张,我暗暗发誓,此生一定要坐一回火车。
在当时的我看来,坐轮船、坐汽车、坐火车,那多般是见过世面、又有出息的人才能享受的。儿时,阿妈常激励我,只要好好读书,跳出农门就能每天坐汽车上班,这让我向往不已。
我们这群农村孩子,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到嘉兴,展现在眼前的世界,一切都充满新奇和陌生。不过我们农村孩子胆小,深怕走丢回不了家,都小心地手拉着手,担惊受怕地穿过热闹的街区。到达渡口后,老师吩咐我们在台阶上席地就餐,大家这才发现,其实早已过了午饭的时辰。
同学们取出各自备好的干粮,有面饼、粽子,有条件的还带了些糕点。我拿出背包里的咸菜塌饼,吃得津津有味。小伙伴其荣他爸是村里木匠师傅,家里经济较好,多带了一条雪片糕,他大方地分我一块,那甜香的味道,至今让我难以忘怀。
用过点心,终于等来渡船。我印象很深,那时的渡船是手摇的,船不大,面对面两排,只能坐十多个人。我们分二船向湖心岛驶去,我和金华、其荣、还有鹏飞几个小伙伴同坐在第一艘船。我眼中的南湖是那么的大,大到让我害怕。我想,要是掉到湖里,何时才能游回岸边。
同船还有几个外地游客,其中有位中年男子,四十来岁,戴了顶工人鸭舌帽,鼻梁上还架了副眼镜。这身模样打扮,像极了朝鲜电影《火车司机的儿子》里的火车司机,这免不了让我们几个小伙伴指指点点,笑个不停,感觉十分好奇。这下子大叔不开心了,他突然站起来,做了个伸手抓人的动作,并大声喝斥:“谁再笑,我就掐死谁,再把他扔到湖里……”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得我们面露土色,气都不敢出,船一到码头,我们就快步跳上岸,飞也似地逃离了大叔。
这事,虽然过去四十多年,可当我给儿子讲述时,仍觉好笑又滑稽。我奇怪,毕竟孩提留给我的记忆不多,可唯独这事还那么清晰,甚至那位操北方口音的大叔,这般凶狠的模样,至今仍历历在目,我还可以清晰地模仿,可见当时是多么令我心有余悸。
我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中,儿子催我上船了。
船靠岸登上湖心岛,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座清晖堂,可小时候在我眼中那巍峨的气势,朱红跳跃的色彩,现在都已没有了。
我还记得清晖堂这组建筑,还有它的连廊,雕梁画栋,外面是神态各异的太湖石。穿过屋廊,是气势恢宏的烟雨楼,第一次听老师讲,这叫园林建筑,已有四百多年历史。我惊讶于建筑的精美,还有烟雨楼前半圆型的水池,移步换景中园林绿植、小品在光影中奇妙的变化,令我叹为观止。
我笑着告诉儿子,自从我第一次看到烟雨楼后,心中便萌发了长大要做建筑师的梦想。可能是人生冥冥中的因缘,七年后,我考上杭州大学,从钟埭坐轮船到嘉善,再从嘉善坐火车到杭州,在杭大学的正是城乡规划专业。2001年,我考取了全国注册城市规划师,也算圆了儿时的梦想。
在乾隆皇帝的御碑前,我跟儿子讲乾隆帝六下江南的故事,是不是真有“狸猫换太子”一说,我不得而知,但海宁盐官陈阁老宅的格局做派,一般没有皇帝的首肯默许,民间是绝不敢建造的。我去过承德的避暑山庄,那里乾隆帝建了一幢与南湖一样的烟雨楼,可是千正万确,这大概说明皇帝老子念念不忘南湖风光吧。
南湖之胜,胜在烟雨楼和红船。要了解烟雨楼,须得品味楼里的楹联和字画。小时候来南湖,这些自然看不懂,也不感兴趣。现在年过半百,却是爱酌磨了。我指着革命元老董必武的诗:
革命声传画舫中,
诞生共党庆工农。
重来正值清明节,
烟雨迷濛访旧踪。
这首写于1964年4月5日的诗,现是国家一级文物。我神情壮严地默念着,并和儿子交流董老写作时的历史背景……
走出烟雨楼,绕过走廊来到湖心岛南堤的柳树下,便是红船,我们一家在此留下珍贵的纪念。我骄傲地对儿子说,我第一次来南湖瞻仰红船时,还可以上船,船上的布置还是第一次党代会的场景。现在作为保护文物,已不允许登船参观。
自从12岁第一次春游南湖之后,又陆续来过十多次。最正式的一次,便是92年12月,我作为市委下派的村指导员,在鸟船村光荣入党,和城北乡的一批新党员到南湖一大会址纪念馆,进行入党宣誓。
我庄重地告诉儿子,自从那次入党宣誓以后,我对南湖的认识就不一样了。南湖,已不再是一个风景名胜区,更是党的诞生地,是革命红船启航的地方。尤其是“十八大”以后,习近平总书记带领七常委前来曕仰红船,重温入党宣誓,告诫全体党员,要“不忘初心,牢记使命”,时刻为党、为人民奋斗终身。总书记语重心长的话语犹在耳旁,作为党诞生地的一名共产党员,按照总书记的要求,我们理应“勇立潮头,走在前列,干在实处”,处处做好表率。
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,家乡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;我的人生阅历也在增长,使我对南湖的认识不断地深化:
南湖,是我心中的圣湖;
红船,是我心中的灯塔。
我认真地对儿子说:“笑白,你很幸运,作为南湖儿女,成长在祖国改革开放大发展的时期,赶上了这个好时代,要格外珍惜今天的发展平台,早日学成归来,报效祖国。只有当个人的命运与祖国的命运紧密相连时,人生才会更有价值和意义。”
儿子点了点头,说道:“老爸,你放心!我们一定会传承好红色基因,做时代新人,不管身在何处,心永远向着南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