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1岁的刘忠范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。过去20年间,他从无到有建起一个国际领先的纳米研究中心,亲历了中国科研经费从寥寥无几到呈“指数倍”的增长,也实现了一个中国本土科学家从零起步到成为业界翘楚的梦想。
作为中国“万人计划”的首批杰出人才6位人选之一,刘忠范把自己归入“土鳖”这一队伍,因为今年距离他从日本回国已整整20年,他的事业早已深深扎根中国。
2008年以来,中国实施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的“千人计划”,掀起海外人才回归报国热潮。“千人计划”掀起“鲶鱼效应”的同时,“海归”们在科研条件、薪酬福利等方面的特殊待遇,也让没有过海外经历或更早回国的科研人员产生巨大落差。
2012年,中国开始实施“万人计划”,计划用10年左右遴选支持约10000名自然科学、工程技术、哲学社会科学和高等教育领域的杰出人才、领军人才和青年拔尖人才,形成与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计划相互补充、相互衔接的国内高层次创新创业人才队伍开发体系。
没赶上“千人计划”的刘忠范从未觉得自己“没赶上好时候”,也没觉得自己“缺过钱”。1993年,刘忠范在北大化学系老先生蔡生民的几度邀约下回国,创建“光电智能材料研究室”。同时他从日本带回的还有60余箱仪器设备和实验用品,当时的国家教委安排“向阳红号”科学考察船运回国内,并给与50万元人民币的最高启动经费。这成为刘忠范在中国科研事业的起步。
1994年,刘忠范拿到了原国家科委“攀登计划”B项目,总经费500万元,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笔巨款。所以,他没觉得自己“缺钱”,也从不设想如果在日本待到2008年做出丰硕成果,再在46岁时以黄金年龄顶着“千人计划”的身份回国会怎样。
“人生就是顺其自然,我已经得到比同龄人更多的幸运,从北大的科研环境到国家各部门的科研投入。”刘忠范常常告诉学生,“当你觉得你很富有的时候,你就很富有;当你觉得自己是穷光蛋的时候,你就是穷光蛋。”
1997年9月,刘忠范和北大一批有识之士推动成立了跨院系、跨学科的“北京大学纳米科学与技术研究中心”,从而奠定北大作为中国纳米科技先行者的地位。
1998年底,碳纳米管进入刘忠范等人的视野,从而彻底改变他的实验室研究轨迹,启动了持续至今并将走向未来的低维碳材料研究之旅。
2005年,刘忠范和他的团队入选教育部“表界面纳米工程学”创新研究团队。这期间,“纳米”一词在中国变得很流行。
2008年开始,北大纳米化学研究中心进入石墨烯领域。“现在回想起来,这也是一个极为重大的战略决策。尽管起步较晚,但在碳纳米管研究上的积淀使我们迅速占领了石墨烯研究的制高点,并且在石墨烯的CVD生长、光化学能带工程及拉曼光谱等研究领域不断取得突破,现在已成为国际上石墨烯研究的代表性团队之一。从碳纳米管到石墨烯,低维碳材料已成为中心的鲜亮标签。”刘忠范说,“人生也罢,事业也罢,选择真的很重要”。
今天,中国的科研经费投入已让国际同行侧目,用刘忠范的话说,“不是呈倍数增长,而是呈指数增长”。伴随着投入的增加,对科研人员的评价机制、申请项目时的种种问题都受到社会关注。对此,刘忠范认为,“虽然现在的科研环境还有种种问题,但也是科研发展到这个阶段出现的。20年前谈科研环境没有意义,10年前谈环境有点早。科技发展与社会发展是同步的。”
在刘忠范看来,环境有雾霾,科技领域也有“雾霾”,现在机会太多,让大家闻“机”起舞,不是好现象,因此“搞科研要坐十年冷板凳”永远不过时。“科研是马拉松,不是百米赛跑,智力的差别并不大,关键在于你能坚持一年还是十年还是一辈子。”他甚至认为,绝顶聪明的人不适合做科研。
刘忠范还有一句话,“科研绝不是搞运动”,“‘搞科研’、‘做学问’不是一回事”,“搞科研”可以弄一群人来“搞”,而“做学问”只能自己踏踏实实“做”。“如果我们有太多人‘搞’研究成不了诺贝尔奖,因为诺奖不是靠钱堆出来的,而是靠思想。”
“研究的乐趣在于过程,而不在于结果本身,因为过程当中隐藏着新的发现、新的发明和新的目标,这也是科学家们乐此不疲之奥秘。”这是刘忠范刚回国时写下的一段话,他放在办公室的显眼位置,用以激励自己,也用以激励学生。
刘忠范相信,未来一定是纳米的时代。(记者 马海燕)